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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金杜律师事务所 胡梅（Meg Utterback）
翻译| 俞吟艳
面对合并需要有足够的耐性和耐心，接下来我将谈谈自己经历律师事务所合并的经验，希望能让大家有所体会，进而找到自身的发展方向。
我于1991年开始律师实习，那时的律师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都会选择加入律师事务所。律所的合伙人就像我们父母一样，为我们答疑解惑，带我们东奔西走，将他们多年来获得的经验、养成的习惯，不分好坏的都灌输给我们。尽管如此，我却并不喜欢当时律所里的那种家庭氛围。实习的日子虽然很舒心，但缺乏创意，不少的坏习惯也通过老合伙人传给了新合伙人。并非所有的合伙人都喜欢追求体制的创新和改变，他们有老婆孩子要养，有账单要付，对他们来说安于现状是最保险的选择。
在过去的23年里，律师行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律师们开始希望改变律所，寻求新的实践领域。互联网、移动电话、远程会议等新型通讯方式的出现，拉近了律师之间，以及律师与客户之间的距离。这也使得我们形成了24/7的工作观念，从而改变了我们对工作和家庭的看法。这样一来，律所的改变就不再那么难以接受了。事实上，律所改变的同时也是对律师能力的开发，你会发现有些工作是你擅长的，而有些却是你做不了的。世界也似乎变小了，我进入了一家位于美国东海岸的大律所，我们经常与位于西海岸的同事们一起工作，跨国取证、出庭也已是屡见不鲜。律师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于一个小的区域。
九十年代末，越来越多的律所开始考虑合并。作为大律所的律师，我们已经了解到不同城市之间的文化差异。在纽约，竞争激烈的律所成员们会直截了当的询问你的等级以及上年度的可计费时间。在华盛顿，我们可能稍有合作精神，但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谁将会成为合伙人，谁在合伙人的选择上最具话语权。
我经历的第一次律所合并发生在我成为一家纽约律所Reid & Priest的合伙人之前。我们与一家名为Thelen Marin Johnson& Bridges的加利福尼亚律所进行合并。我们觉得他们像是从火星来的，因为他们的氛围十分轻松，且对坏脾气的华盛顿人过于友好。在合并的第一天，Thelen所的合伙人们给每个人发了顶棒球帽和一件印有“Thelen Reid and Priest”字样的T恤。我隔壁办公室的合伙人Jim Mitchell甚至带着那顶帽子过来问我，“律所的合并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
事实上，两家律所的合并给我们带来了双赢的局面。Reid & Priest所拥有广泛的客户来源，其中包括不少大型公用事业和基础设施企业。但我们律所缺乏商业理念，运行体系过于陈旧，对法律市场的看法也有些过时。相比之下，Thelen所在这些方面就做的很好。他们的行政管理人员能够独立的管控律所的运作，他们的市场部日以继夜的不停工作。对Reid & Priest来说，与Thelen合并就如火箭上了发射塔，未来的发展必然是一日千里。
我们从未真正懂过这群加利福尼亚人，但我们懂得如何求同存异，共谋利益。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的相处愈发融洽，两家律所都通过合并获益颇多。然而，经过了3年的时间，合并的优势才开始显露出来。一开始是非常艰难的，因为我们的总部设在纽约，将控制权转至旧金山看起来更像是收购而不是合并。同时，律所的基础建设使得我们能更加自由的从事业务，获得更多的利益。而Thelen所刚开始则经常抱怨，他们无法接触到Reid & Priest的客户群。虽然改变是缓慢的，但最终所有的客户都能接受到“Thelen Reid & Priest”每一位律师的服务。我们将律所打造成了品牌，并且不再依赖一个办公室的力量，而是通过沟通紧密团结在了一起。合伙人和其他成员们在律所的两个办公室之间有着频繁的人员调转，我们每年都会举办年会，还经常召开电话会议，增进相互之间的了解。我们进一步认识了自己拥有的资源，并学会更好的利用它们，故经常相互介绍业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纽约法律市场的竞争更加激烈。作为一家律所，我们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增强纽约办公室的实力，没能在纽约建立起我们的品牌。事实上，它已经被人们当成是加利福尼亚律所在纽约的办公室了。在合并之后，律所很大一部分的生产力都转移到了加利福尼亚，故纽约办公室的发展停滞不前。在这一情形下，律所的管理人员并没有寻求强化已有品牌在市场中的地位，而是想要通过再次的合并来解决这一问题。再次的合并听起来可行，只要合并顺利进行，就能受到法律业界的关注，且能增大纽约办公室的规模。我们与纽约当地一家名为Brown Raysmann &Steiner (BRS)的律所达成了协议。协议的起草和促成都十分匆忙，这仅仅是一场交易而非相互的扶持。因为缺乏应有的注意，加之对对方的了解不足，使得这场看似成功的合并蒙上了一层阴影。从文化的角度来看，一家律所内部不宜有过大的分歧，而这次的合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实现两方的和睦相处，而是带来了无法缓和的矛盾冲突。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偌大的律所就因最后的那场合并最终走向了失败。
随后我进入了Pillsbury Winthrop Shaw Pittman (Pillsbury)，这家律所由三家律所合并而成，且合并尚不足五年的时间。Pillsbury也在努力增强律所内部的凝聚力，所里的律师和助理们来自三种不同的文化环境，同样是华盛顿、纽约和加利福尼亚，但他们能融洽的一起工作，亦不排斥改变。Pillsbury已经习惯了三地市场之间的不同，并且三处办公室和平共存。我相信，时至今日他们一定还是团结的一起工作，共同打造着他们的合并品牌。
我离开Pillsbury后加入了King &Wood，并非我不喜欢Pillsbury的气氛，而是认为后者对我个人来说会是个更好的发展平台。很快的，我们和Mallesons合并，随后又与SJ Berwin再次合并。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律所都渴望着通过合并来扩大规模，发展自身实力。
是什么让律所的合并得以顺利进行？有时候我发现自己有些排斥合并，这时候我总会想到带着棒球帽的Jim Mitchell，这提醒了我面对合并要有足够的耐心，要善于接受改变。经历了那么多场合并，我得出了一些律所合并的成功秘诀：
1. 拥抱创新，追求改变。
2.不要诸多抱怨，除非你能做的更好。若有更好的想法，请大声说出来。
3. 不要忘了我们都是律师，服务客户、发展自身是我们一致的目标。
4. 宽以待人，有区别才会有发展。
5. 加强成员意识——参加电话会议，出席集会，为跨国项目表决并参与其中。
6. 思考如何在大局的领导下进行你的业务，充分利用人际关系。
或许是因为人类天生害怕改变，所以在律所合并之初必然会遇到不小的阻力。但不要排斥它，既然已经发生了，你需要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自己的道路。在外界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你若不适时改变，加之创新，必然会落后于他人。随着网络的发展，世界日新月异，除了改变我们别无选择。曾经有个合伙人告诉我，他从未想过我们会经历合并。我暗自发笑，心道，在1991年我也从未想过我会在一家中国律所工作。世事无常如白云苍狗，或许顺势而变是我们之幸，又或许能促使改变是我们之运。
作者简介：
胡梅女士(Meg Utterback)：金杜律师事务所争议解决组国际合伙人，于2010年加入金杜律师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