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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IPRdaily
作者： 李银惠 专利神教掌门
原标题：专利代理人转向专利律师的过程吐槽
IPRdaily导读：从撰写专利的专利代理人慢慢磨蹭，逐渐转型成为一个从事专利纠纷诉讼的专利律师，有很多种不同的领悟体会是与直接做律师恐怕不太一样的。这一篇纯粹是吐槽装×，讲讲自己能成为专利律师的过程和心得体会，对某些刚刚考过司法考试的专利代理人也许有用。
本来这篇文章不想发到微信公众号的，就是个瞎吐槽而已。半夜睡不着，随便起了个头瞎写。结果我发到思博论坛去，反响远远比《专利禁忌魔法之四大邪术》（一）（二）（三）（四）要更好，也许是因为现在双证的越来越多了吧。
发了之后，就又有很多人开始向我咨询双证律师的职业发展之路了，我免不了又要开始误人子弟了。话说，我还真是有当知心姐姐的潜质，我硕士还没毕业的时候，就在学校的BBS里当职业版的版主，自己还没工作过呢，就开始给别人指导工作了。
从撰写专利的专利代理人慢慢磨蹭，逐渐转型成为一个从事专利纠纷诉讼的专利律师，有很多种不同的领悟体会是与直接做律师恐怕不太一样的。这一篇纯粹是吐槽装×，讲讲自己能成为专利律师的过程和心得体会，对某些刚刚考过司法考试的专利代理人也许有用。
一、专利代理人与律师不一样
刚处理诉讼的时候，自觉是个牛×的专利代理人，看专利很熟悉，应当比没见过专利的普通律师强多了。反正我就按照全面覆盖原则，代理被告的时候纠缠很多细枝末节，就说被控侵权产品每个特征都不相同，感觉自己说的超级有道理，结果彻底败诉。一审输了自己仍然不服气，还要再折腾一番，策略丝毫未变，还妄想着能扳回来，结果一塌糊涂，客户还是赔了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再见客户了。出师不利，极度影响自信心，连带着我觉得自己诉讼水平挺烂的，不敢收高价代理费。反正，我的前五六个专利诉讼，真的被我做的跟狗屎一样，不忍再看。我只是说诉讼过程做的很不好，但诉讼结果其实还不错，没全输，还是赢了几个的。
二、律师费跟律师的成本没太大关系
接着，事情就反转，又接了几个很小的专利诉讼，很轻松地胜诉，没费什么劲就赢了。收费有高有低，我却发现，我随便搞个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案子，我花费好几年跟踪完成的案子，前者赚的比后者还多。突然发现，为什么律师收费跟工作量完全没关系呢？
我总结认为，律师的收费不一定看你的水平，而是看律师胆有多大，敢收多少钱，以及客户有多着急，愿意付多少钱。律师收费其实与时间成本似乎关联不大。
所以我想，怎样才能收更多的钱呢？其实随着诉讼经验的增加，我对专利诉讼的输赢的把握越来越大，自然而然就总结出来了确定专利诉讼输赢的一些关键因素。这就是《专利诉讼的七种武器》的内容，准备推出。
三、考个律师证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我作为一个纯工科生，本科和硕士都是工科，而且还不是在律所里面跟着导师一案一案地练出来的专业律师，也没有一个是读法学的同学师长，作为一个野路子出身，几乎纯靠自己摸索来做诉讼的。
难度还真是很大。难度不在于做事情的难度，难度在于自己的心理关难过，畏难情绪严重。
还真得超级感谢我的老师，曾琦律师（在《知识产权界的甲乙丙丁》里我提及过），我跟自己的指导律师曾琦律师总共也就做过一个复审，一个无效以及行政一审，一个继承纠纷民事诉讼，但这几个案子基本上对于一个完全彻底的法律门外汉是至关重要的。如果不是这几个案子，我连法院门朝哪开都不知道，诉讼要交什么文件都不知道。
司法考试可从来不考委托书，法人代表证明，公证书，所函，案卷装订这些东西。
现在，我深刻地回想起来，假如不是在刚刚入行的时候确立目标必须在三年之内考过专利代理人和司法考试的话，我现在的专业度肯定不会太好。
不从专利诉讼的角度去考虑专利撰写和布局的话，都是胡扯。
假如自己没有律师证的话，凭什么导师会带我做一些诉讼案件呢。虽然有一些运气比较好的专利代理人会被师傅带着做诉讼，但是这实在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专利代理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做诉讼案件，因为专利代理人太多了，老板凭什么选择你做诉讼呢？只有老板是你亲戚，或者老板只有你一个徒弟，就没有别的员工了，那才会带你做诉讼。
我要感谢父母生我生得不是太笨，以及感谢自己不是太懒还算努力，才能考过司法考试。因为我的导师曾琦律师当时的手下只有我同时考过了专利代理人和司法考试，当然做诉讼要带着我，不带其他人了。难以想象，假如当时我没有考过司法考试，我现在自然不可能做律师。
四、成为律师的麻烦事之一
曾经有四次机会我可以顺理成章地进入一个律所做律师，但我竟然无一例外地全都拒绝了，坚持一直做专利代理人。这就是为什么一个资深的专利代理人会坚持做专利代理人，而不愿意去做律师的原因，主要就是因为钱。
第一次机会，我在同一年考过了司法考试和专利代理人，打算重新找工作了。我早就知道行业内一个著名专利律师的名字，所以直接发邮件给这个律师，面试倒没什么，反正我的水平不成问题。可惜，作为实习律师，工资只有区区2000元，当时我没车没房有女朋友，2000元的收入我还不如去死，比我做专利代理人的工资少一半，还没有我女朋友工资高。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第二次机会，回到我原先工作的立方律师事务所，工资与原来一模一样，但提成啊什么的都没。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回到立方应该也不错，因为立方毕竟是北京和广州最专业的专利律师所之一了，我如果回到立方所，水平和专业氛围都会有助于我在专利诉讼方面的快速成长。可惜，华南专利事务所给我的工资翻倍了，我就犹犹豫豫地拒绝了立方所。
第三次机会，我的导师曾琦律师自己创立了律师事务所，打算带我一起干。当时我有n多个机会邀请我一起创业啥的，于是我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最有可能成功的机会，而没有去做律师，而是继续做苦逼的专利代理人。
第四次机会，经过艰难的专利诉讼摸索，我自觉已经有点经验了，所以打算去宇宙知名的大所瞧瞧，国内排名前一二三四五名的大所。因为要作为专业的律师，专业化是很重要的事情。而宇宙知名大所们一般是极其偏科的，有助于专业化。但是，宇宙知名大所可不会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律师而改变政策，人家彻底的公司化运营，工资低（三年级律师1.3万人民币），限制多，不能自由执业。与自由、工资和专业比起来，自由排第一，工资排第二，专业只排第三，所以我又拒绝了。
那些本科是理工科，硕士读了法学硕士的我的以前的专利代理机构的同事们，以及我认得的同样背景的同行们，早早就彻底做律师了，没有一个在专利代理人行业做了我这么久的。这说明作为一个理工科硕士，在专利代理人方面才更容易赚钱。
但我还是挺自豪的，就算我入行已经10年了，今年还是觉得自己的专业水平有所进步，这一行是越做越深的，并不是跟十年前一样只会写专利而已。做满了十年，稍微转型一下多做点诉讼，也不算晚。
五、成为律师的麻烦事之二
钱，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除了钱，办理律师的执业手续也挺麻烦的。要找一个执业超过5年的律师作为实习期的导师，必须找一个律所实习，实习的一年内必须有两个月时间脱产去学岗前培训班（广东省），而且完全不能请假。很多实习律师会因为两个月不仅没收入，而且还要向律所交挂靠费和社保费而饿死。我也见过，我的律师岗前培训的同学，有开着保时捷来上课的，我当时都是坐公交车去上课，得提前两个小时出门。我到现在，都从来没摸过保时捷，怕摸坏了，更别说开了。
中国的律师制度是与美国截然不同的。美国人是，考司法考试的资格都很难获得。司法考试也很难考，考过之后，基本上收入都不错。因为能考过司法考试的人本身就是学术背景很牛的人，本身不牛的人连司法考试的资格都没有。中国人是，随便谁都可以考司法考试，只要本科毕业就行了，考过司法考试虽然也要考验一点智商和汗水，但花时间总是能考过。可是真正的考验是在执业过程中能不能找到客户，能不能把自己营销出去，凡是找不到客户的律师，就逐渐被淘汰了。
更具体地说，美国的律师大多数是打工者，有体面的薪水和办公室。中国的律师大多数是个体户，营销能力的需求远远超过专业能力的需求，营销能力才是硬道理。这一切就是为什么专利代理人不太可能做律师的原因了，因为专利代理人大多数是打工的，而不是个体户。优秀的个体户专利代理人，才能成为优秀的专利律师。但个体户的专利代理人，没人会带你做诉讼的，你都自己当老板了，谁还会去教你呢。
六、法院和法官真的一点都不庄严肃穆
作为一个理工男，得多么敬畏法律，感觉法院应该是个多严肃的衙门啊。尤其是第一次去法院，还要安检，还要登记，还要拿票，感觉自己手哆嗦。可是去的久了，区法院、市法院、知识产权法院、高级人民法院都去过了，感觉法院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庄严肃穆，法官个人也常常稀里糊涂，并不是个个都明察秋毫。
下面全都是吐槽法院的，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吐槽法院，很有意思。
法官常常迟到，明明说的两点半开庭，到点的时候，法庭门都没开。
法院还装修，整天叮叮咣咣地，隔离得支离破碎。找不到地方，看个门开着，就进去了法官办公区，进到了需要打卡才能进来的法官办公区，然后就出不去了，因为要打卡才能出去，只能电话书记员带我出去。真神经。
还有，法庭的物证仓库里，只有知识产权庭堆满了物证，真的就是个仓库。
法官真的照样不认真和出错，这真的是远远颠覆了我作为一个理工科生对于法律的本来的敬畏感。
法官其实很人性化，其实不应当看作青天大官老爷，就看成一个客户好了，律师靠他吃饭的，甚至法官其实比客户好说话，因为客户给了钱还要求多点，法官是很多事情其实都可以商量，不用那么敬畏的。比如，开庭有冲突，可以要求更改出庭日期，不是非得按照传票日期不可的。某个文件或者证据没带，法官还可以让你下次再带，或者寄回来，不会直接把你赶走。后来我才意识到，法官这么和气，其实也是怕上访啊。如果仅仅因为当事人没带证据或者没带文件，就判决当事人败诉，中国的当事人可是很多秋菊的，上访那是一愣一愣的，法官也怕。
法官非常倾向于和稀泥，每次都问是否调解就不说了，还有明明现有技术抗辩很容易成立，还诱导被告说稍微赔点钱算了，我怎么听了很生气呢，这法官算是什么立场呢？后来也想通了，法官也就是个普通职业，并不会比专利代理人高贵多少。法官本能地不想承担责任，因为只要双方调解成功，反正有什么矛盾，都是当事人双方的事，与法官无关。法官只是想解决眼前这个案子，而不是想维护世界和平，构建和谐社会，法官只是想以后别来烦我。在中国这种穷乡僻壤出刁民的地方，法官还真得保护好自己，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
七、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牛人这么多，我想都认识。
我开始吹牛×了！
我认为一个人的出身确实很重要，认得谁也很重要。有人总结过一门法术叫金庸登龙术，讲的是金庸小说里面的各个主人公是如何变得牛×的。比如郭靖，首先根正苗红，梁山好汉后代，基因就不差。上来就认识江南七怪做师傅，江南七怪不咋地，但丘处机那是谁？那可是天下第一的王重阳的徒弟啊，郭靖一开始就被天下第一人的徒弟教育，水平能不高吗？后来你看认得的都是谁，王重阳的师弟周伯通，天下排名前五的洪七公是郭靖的师傅，天下排名前五的东邪是岳父。这种条件本身就已经决定了郭靖就算是再傻，他也是名门子弟，他就是那种传说中注定要成功的人。郭靖从来就不是草根，更别说他说蒙古国的金刀驸马，他可以极其轻易地成为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只看他愿不愿意而已。所以，你要说郭靖是草根，那根本就是放屁。他的背景比王思聪还要强一万倍。
韦小宝是草根出身，这绝无问题。但你看看韦小宝都是跟谁打交道啊。师傅是号称天下第一英雄的陈近南，以及明朝皇室公主的独臂神尼。跟的老板是皇帝。能跟这些人打交道，已经决定了韦小宝的成就不会太差。
我感觉自己应该有机会成为一个比较不错的专利律师，因为我认识很多已经非常牛×的知识产权律师啊。
最早我是温旭律师招聘我进入广州三环的，温老师是全国律协知识产权委员会的副主任，广东省律协知识产权委员会主任，广州市律协知识产权委员会主任，曾经当过。
我去立方所，邓尧律师现在是广东省律师协会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主任，一直搞广东省知识产权法律服务论坛，已经连续举办了四届，在这些论坛上我学到很多东西，也认识很多律师。
我还很崇拜杭州律协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的主任罗云律师，浙江最大的律所天册所的合伙人。罗律师的经历也超强大的，他也是理工科出身，蹉跎了好多年做些杂七杂八的技术工作和销售工作，但不知怎么的就考了司法考试并开始做律师，结果就成了国内最知名的几个知识产权律师之一了。罗律师只比我大十岁，还算是同辈嘛，是可以学习的榜样。去年我去杭州的时候，罗律师请我在西湖边吃饭，详细讲了他的个人经历，简直可以写一部小说，很有意思。
我去北京的时候，让李中奎请我吃饭啊。奎哥我在《知识产权界的甲乙丙丁》也简单提及了。我挺喜欢到一个城市就找一个人请我吃饭的，其实不在于吃饭，而在于找专业的人士聊天，学习好榜样。当然，如果有人主动来找我的，就是我掏钱请别人吃饭。我主动找别人的，就别人请我吃饭。跟奎哥吃饭应该是前年了，奎哥在网上的照片是西装革履的，结果一见面，打扮得很居家的就出来了。当时我做诉讼的经验着实不多，奎哥比我强多了，虽然他不以律师的头衔出庭，可是经验比我丰富多了。关于如何增加赔偿，如何选择被告的身份，以及诉讼策略，我回来之后，都认认真真地记笔记，记在心里。
因为实际操作诉讼的机会并不多，我并不是那种营销型的律师，我只是瞎猫碰死耗子，谁来找我，我就接个诉讼的，从来没有主动推广过，因为目前也不靠这个活命。所以，我很珍惜这种能学到人家最牛×人士的专业经验介绍的机会。
也许，我可以做到比一般人更专业的原因，就是我特别喜欢总结，也正是因为总结得多，我才能写这么多文章。十年的工作记录，应该有两三百万字的总结了，写本书是很容易的事情。
八、做专业就得多收钱
收费很重要，绝不能收便宜了，我的体会。
一开始，我对自己的专利诉讼水平信任度不足的时候，为了能让自己接到案子，所以收费都好低好低。但是，我会本能地，把收费低的案子的优先级和重要程度往后排，常常根本不想搭理这个案子。现在嘛，终于对自己的诉讼水平有点信心了，收费不能低。为了让自己能做出来精品案子，必须收足够的律师费。
我现在觉得，对于客户，如果是想不掏钱，或者少掏钱就把专利诉讼做好，这种客户本质就是专利对他根本没什么用，根本就不该搭理。要想获得一个很好的诉讼结果，不掏钱就想获得好的结果，哪个牛逼的律师会免费给你干活啊，亲兄弟也不能白干活啊。
这一点何俊律师（佛山律协知识产权委员会主任）的文章我觉得很好，她说从来不担心自己的观点告诉了客户就会被剽窃，也从来不接那种风险代理的案件，因为律师的劳动本身就是应当被尊重的，而不是以结果论英雄。我现在深有体会，诉讼结果本来就与当事人能提供什么样的协助有很大关系，当事人很多时候会自觉不自觉地骗自己的律师，导致律师做出错误的判断和承诺。我现在经历几次被当事人骗的经历之后，基本不再相信当事人的话了，我只看证据不看陈述。
九、诉讼结果并不是由律师水平决定
我现在觉得，其实诉讼结果的成败反而并不重要，因为我现在终于知道原来诉讼的结果并不是单纯由律师水平决定的，很多案子的胜负并不由律师决定，而是由天来决定。所以，作为律师的专业程度的表现之一，应当是能在诉讼之前，就能告知客户确切的胜诉比率。对于肯定能赢的案子，有确切把握。对于肯定会输的案子，也能预先告知。对于明显是由天决定诉讼结果的案子，事先要跟客户说清楚，输还是赢不能打包票，但会告知你一切原因，你自己判断。
无论多牛×的律师都会败诉，这也是我作为并非很有经验的律师现在才刚刚知道的事情。比如最近才判决的乔丹商标案件，乔丹公司的代理律师是中伦所的马东晓律师啊，我们也一起吃过饭，我很早就知道马东晓律师是北京最牛的知识产权律师之一了。以马东晓律师这种超牛×级别的律师，几十个案子里，还是有几个败诉了，这也进一步证明了，一个案子的诉讼结果，真的是由天决定，并不是由律师决定。
律师的牛×之处，应当是知道哪些案子由证据决定，哪些案子由律师决定，哪些案子由天决定。
当我知道了这一点的时候，我才终于知道自己的专利诉讼水平原来并不是很差，我开始对自己有信心了。因为去年连续出现三个败诉的时候，我极度郁闷，不相信自己了。现在回想起来，那并不是我的责任。
十、总结
随便写写，就写了6000多字，因为大部分是废话，所以不太费脑子。当然，因为并非是专业内容，所以读者看起来也不会费脑子，随便看看就好了，不用太在意。
下一篇我再写真正的关于《专利诉讼的七种武器》，也就是专利诉讼中要注重的一些方面。因为可能有专业方面的内容，所以读起来很耗费脑细胞，写起来也比较耗费脑细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