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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 经济观察报 张文扬北京报道
今年1月6日，在CES展（全球消费电子展）上，中国常州菲思特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独轮电动滑板因涉嫌专利侵权而遭到美国法警突击搜查。这家企业的遭遇并不是个例。作为近两年才蓬勃兴起的行业，有关平衡车大大小小的专利侵权案件一直未断，主要战场就在中美市场。
8月30日，经济观察报记者从机电商会电动平衡车分会成立大会上获悉，2016年8月16日，纳恩博、赛格威以及赛格威的原母公司德卡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ITC）提交了“337调查”申请，指控来自中国、美国、土耳其和荷兰四个国家的共13家企业专利侵权，其中，被告的中国企业达6家，包括常州爱尔威、南京快轮等国内较知名的平衡车厂商。国内企业在ITC利用“337调查”起诉本国竞争对手，这尚属首次——这也是2015年底以来美国ITC连续对中国平衡车发起的第三起“337调查”。
杭州骑客智能科技有限公司法务部主管李露向经济观察报介绍道，依据惯例，“不出意外的话，ITC通常会在收到原告的起诉状约30天之后立案”，即2016年9月16日前后。
今年第二次“337调查”将至
“337调查”主要针对进口产品侵犯美国知识产权的行为，是在美企业、特别是美国本土企业进行商业战略布局和竞争的有效手段，其特点一是时间进程非常快，一般12到16个月结束；二是措施严厉，不应诉或者败诉都无法进入美国市场。
普遍排除令是最具杀伤力的手段。普遍排除令一旦签发，列入其中的产品不论来源、产地、进口商、所有人、销售商，一律不得进入美国进行销售，而且不限于调查中所涉及的企业。对此，商务部贸易救济调查局副局长刘丹阳在8月30日的机电商会电动平衡车分会成立大会上表示，“这意味着美国‘337调查’针对的是整个平衡车行业”。
国家知识产权局保护协调司行业战略处处长孟海燕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就知识产权的竞争力来说，目前平衡车行业有四大专利阵营，包括纳恩博赛格威阵营，锐哲、陈星阵营，索罗威尔（Solowheel）阵营以及骑客乐行阵营。这四大阵营目前分为三个阵营，分别为纳恩博（Ninebot）和赛格威（Seg-way），锐哲（Razor）和英凡蒂（Inven-tist）、国内骑客乐行等中小企业。
第一起针对中国平衡车的“337调查”始于2014年。据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网站消息，美国当地时间9月9日，美国赛格威公司和DEKA公司向美国际贸易委员会提起“337调查”申请，指控包括DEKA公司在内的12家中国和美国企业对美出口、在美销售的电动代步平衡车及其组件和手册侵犯了其美国专利权和版权。11月5日，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决定对部分电动平衡车发起“337调查”。该调查指控中国、美国企业对美出口、在美进口或在美销售的部分电动平衡车侵犯了其在美注册有效的专利权，请求美国际贸易委员会发布普遍排除令或有限排除令及禁止令。
2016年3月10日，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针对第二起调查案颁布了关于平衡车产品“337调查”的最终裁决书，针对进入美国市场而未经许可的平衡车产品签发了普遍排除令。专门负责研究“337调查”的李露对经济观察报表示，普遍排除令的背后，是高额的市场准入费用，“骑客第一时间向ITC递交了动议函，申请要求中国企业加入、申请争辩权。这个调查是悬在我们头上的一把剑，我们只有等待。”李露说。
第三起涉及中国企业在内的“337调查”案开始于2016年3月22日。在赛格威公司宣布ITC于18日向4家中国电动平衡车企业颁布了普遍排除令的同一天，来自美国的英凡蒂公司与锐哲公司一同成为原告，以专利侵权为由请求ITC对来自中美的28家企业（10家中国企业和18家美国公司）的进口、或为了进口（美国）而销售、或在进口（美国）之后销售侵犯原告知识产权的“电动平衡车”展开“337调查”。
依据起诉状显示，除了专利侵权以外，上述部分被告还通过代理方的形式，将其产品进口美国并进行销售，其中包括了阿里巴巴、亚马逊及其它网络平台。
李露说，此次涉案的专利是于2014年才刚刚获得的授权，其有效期还至少有18年。而如果ITC的行政法官（ALJ）真的向所有或部分涉案的中国公司颁布了有限排除令、甚至是对所有可能侵权的企业颁布普遍排除令的话，对中国公司、特别是在专利上基本没有反抗能力的国内众多中小企业将是重大的打击。
刘丹阳表示，自2015年底至今，美国ITC共发起三起针对中国平衡车的“337调查”，还有另一例正处于申请审查阶段，并将于近期立案。
值得关注的是中国公司纳恩博在“337调查”案中的“翻身仗”。2016年4月15日，据纳恩博CEO高禄峰宣称，此前于4月1日，纳恩博已经与Segway完成《股权购买协议》的签署，“协议生效后，赛格威成为纳恩博的全资子公司”。这意味着纳恩博公司已经不受第一起“337调查”的限制，由被动转为主动。
2016年5月18日，平衡车行业迎来一轮新的“337调查”。赛格威联合中国公司纳恩博再次在美国ITC对英凡蒂公司和锐哲公司等美国平衡车厂商发起“337调查“，平衡车领域将迎来新一轮大战。与2014年9月相比，被告由“几乎全是中国公司”变成“几乎全是美国公司”，纳恩博公司由被告变成了原告。
1200万台，1000家
经济观察报记者通过对多家电动平衡车企业采访了解到，电动平衡车作为近两年迅速崛起的新兴行业，产业规模在2015年达到了4000亿元人民币。平衡车分会会长、杭州骑客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应佳伟表示，仅2015年，中国平衡车出货量就达到1200万台，相关生产厂家超过1000家，出口主要市场为美国，占比超过60%。
针对美国以外的海外市场，浙江大学教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应放天表示，虽然没有“337调查”的限制，欧洲各国之间对于平衡车的规格等要求标准不同，也成为中小企业出口欧洲的门槛。
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会长张钰晶指出，在过去两年里，从爆发式发展到出口市场的无序竞争变化，从市场需求快速放量、出口成倍增长，到随后而来的出口市场秩序、标准规范、产品质量与安全等问题，平衡车行业迅速进入了胶着期，“尤其是美国自2015年底至今连续发动的三起针对平衡车的“337调查”，使行业发展陷入了迷茫”。“上半年我们企业整个销售业绩下滑了百分之六七十，一个月也就8万台。”深圳市硕颖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国明表示，很多企业即使没有倒闭，日子也过得艰辛。
除了“337调查”以外，爆发式增长的平衡车行业目前还面临其他问题。2015年，电动平衡车在美国发生54起着火爆炸事件，在英国、比利时、中东、中国香港等国家及地区相继发生近百起着火事件。此后，美国消费产品安全委员会宣布召回亚马逊等平台售出的50余万台平衡车。此外，亚马逊强制下架大量平衡车产品。随后，美国第二大型零售商Target也停止出售平衡车。2016年2月，美国消费品安全委员会发布公告，宣称所有在美国本土生产、进口、销售的平衡车必须符合包括UL2272（平衡车电路系统认证标准）的最新安全标准，并明确平衡车电池必须符合UN38.3的认证要求。此时，亚马逊再次下架了网站上的所有电动平衡车产品。
“目前市场上的产品价格从500元到3000元不等。”平衡车分会第一届理事会理事长、杭州骑客有限公司董事长应佳伟告诉经济观察报，由于缺乏相关标准，平衡车市场鱼龙混杂。
深圳市硕颖智能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陈国民在谈起如何应对“337调查”时表示，国内企业要重视质量，国内企业要抱团取暖。“品质要搞上去。”他强调说。
8月30日，100多家中小企业在京成立中国机电产品进出口商会平衡车分会，共同应对美国“337调查”，并于平衡车分会成立当天正式启动了国内乃至世界首个“平衡车团体标准”的制定。
但平衡车行业前景依然扑朔迷离。
近期，北京、上海、深圳等地相继出台“禁令”，禁止平衡车上路行驶。北京交管部门8月29日表示，按照《北京市实施〈中华人民共和国道路交通安全法〉办法》第八十一条相关规定，交管部门将对电动滑板车、平衡车等滑行工具上道路行驶的行为处10元罚款。在厦门，电动滑板车和平衡车同样不允许上路，否则将被处以500元罚款。
浙江大学教授、中国工业设计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应放天认为，目前平衡车企业遭遇困境的根本原因在于创新不足。“平衡车的发展有两个方向，一是休闲娱乐，二是代步。代步的与休闲娱乐的完全不同，由于创新不足，代步平衡车没有发展起来，消费者用休闲娱乐的平衡车代替，则遭遇了上路的尴尬。”应放天说。
不过，海尔集团仍准备进入平衡车行业。海尔集团智慧出行小微产品经理马骥对经济观察报表示，这个行业有广阔的空间，不是一家企业能够独占的，“对于专利纠纷，希望相关企业能形成专利池，大家各取所需并负担相应的费用，才可以推动整个行业健康发展。”
刘丹阳表示，目前国内平衡车产业在专利授权、产品质量等环节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和纠纷，这引起了国务院领导的高度重视，“今后，贸易摩擦仍然存在。对外，国内产业要更好地应对所有海外产权纠纷；对内，尽快出台行业标准，加强企业的沟通和协调，维护好经营秩序。”